​「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人」 浙江大學 亦雨

 二零一八年是千禧年的盛世。

 最後一批「九零後」已悉數成年,「零零後」已成為新時代的領航人。當第一批「零零後」開始踏入十八歲,準備就讀大學、抑或走進社會,驀然回首,九十年代車尾班的自己,剛畢業不久,赫然聽見有小朋友叫自己「阿姨」而不是「姐姐」。懵然地下意識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光滑不如小嬰兒,亦沒有什麼皺紋。假如一定要找出一條半條皺紋,就數自己太愛笑,有兩道暴露年齡的「笑紋」常在嘴的兩旁。

 如今看著比自己僅年幼幾歲的人,宛如時光倒流。看見街上有對小情侶偷偷勾手指尾,卻又不敢十指緊扣的模樣讓自己忍俊不禁……不免想到那個青澀的年代,數數手指將近五年六載,過往自以為大風大浪的那些不過雞毛蒜皮,如今已褪去那種神秘的色彩,回憶起來確是實在的溫暖,又帶點時光不留人的感慨。記得那時後觸屏技術尚未普及,青少年基本人手一部「推機」,而女生的手機殼上,貼滿各式水晶貼紙是常事。情侶短訊數行字已足夠甜蜜。沒有兩個藍剔的時代,所有情誼都是那麼真實貼切,不用以貼圖符號應付尷尬的對話,也不用偷偷查看那個人的朋友圈動態才知道對方近況,想知道就見面,或者一通電話、一個短訊。

 沒有回收訊息,也沒有已讀不回的尷尬。

 轉頭看見現在年輕一輩,手上的電話基本全天候命,在各種交友軟件中穿梭,試圖尋找丁點愉快,為什麽沒有了以前一瓶泡泡水的快樂?什麽時候連見朋友都是要三催四請,隨便遲到、甚至爽約不在話下,是時代的更替,溝通方便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越來越遠?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人」,第一次被人以此形容時哭笑不得,連人生四分之一都還沒走到,恍然已成為上個世紀的人,是的,自己是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人。多被小朋友真真假假叫幾次「阿姨」也漸漸不再力辯自己還是「姐姐」,只是一笑而過。讀中學的時候曾笑稱中學生都不是「人」不論落大雨、極端天氣仍然要認命出門上學,堆積如山的作業日日如是,戴著耳機默默苦幹到深夜,或直接到那末日出,從透亮的深藍色天空到金黃色的太陽出現在海平面上似乎只是一剎;大學生涯沒有傳說中的自由到放飛自我,反而是晚晚在教學樓刷夜至深夜,化身蚊子的宵夜,掏空腦袋拼命趕作業,次日與同學討論按著目前的掉髮速度什麼時候會禿頭、什麽養生茶能幫自己緩解一下奇快的脫髮速度……一直在暗想以前跟自己說大學是自由的天空的老師們都是讀什麼大學,能有這樣的心態。莞爾間,似是很久以前的事,回憶起來有點模糊,卻只不過兩三年前。有時候回到待過十多年的母校,校園內一張張充滿希望與活力的年輕臉孔,是啊,自己亦曾經是其中一員,為何今時今日看起來如此滄桑,難道真的已經變成小朋友口中、那個「上世紀」的阿姨了嗎?教過自己的老師紛紛加入退休行列,龜池的巴西龜也有了新的夥伴。慢慢晃到小賣部,發現舊時的最愛——糯米雞已漲價,想起十多年前,小賣部設在學校正門旁,一份兩根的冰棍只售賣一元半,打開冰櫃左挑右選,有青檸味、西瓜味……冰櫃的冷氣沁入心扉,掰開兩半你我一支,課間休息只有短短數分鐘,要趕忙「啃」完上課。冰棍吃太快開始頭痛,並沒有阻止兩個人飛奔回課室的腳步一邊「嘻嘻哈哈」。走過小學的教學樓,記得是學校一一五周年時翻新過的,似乎還能看见幼時時常誤入異性洗手間的尷尬。回憶裡盡是感概,自己已經加入了懷念過去的行列。

 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人,這個形容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