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母親愛喝湯，我從小就迷戀那碗濃縮的精華。乍暖還寒的春日，在廚房將煲湯的主料和配料備置放入瓦罐，再用大火、文火、微火，不急不緩地掌控著，端詳著那跳躍的藍色火苗在罐底「舞蹈」，深紅的棗和雪白的參在湯水中翻騰，喜歡聞著湯的香氣，沐浴一屋氤氳香氣……特別是春天周末的午後，窗外照入一米日光，隨意翻看文集，堅守一罐湯，任湯的濃香溢滿廚房，想像著母親喝熱湯的姿態，心中滿是欣慰。

　信手拈來的煲湯食材，何樂而不為？春日裡，學習青海兄弟製作雜碎。將新鮮的牛羊肉和心肺肚蹄等，洗淨加水佐料，慢火燉到硬軟適中，蹄筋變軟，腸子變軟，肚子變脆，軟糯適宜。一邊燉一邊品味，當湯達到鹹淡相當，肥而不膩，清香四溢時，才「偃旗息鼓」。以牛、羊肉為主的肉湯，營養豐富又充饑，令我和母親大呼過，熱乎乎，辣乎乎，香噴噴，鮮美得食欲大振，邊吃邊聊，邊擦著頭上冒出的汗，暢快至極，留下美好深刻、垂涎欲滴的印記，數月沒時間操刀，母親就念念不忘。秋冬季節，則用小腸、苦筍和枸杞，煲清熱去火的湯。犒勞自己，一碗甜品湯足矣，紅豆燉百合和綠豆薏仁湯，當成點心，抑或正餐都行。排骨馬蹄湯，清淡中透著甜蜜。地瓜洋麻葉煮成麵線湯當早餐，洋麻葉片如藿香，桃子形狀的葉片邊緣有齒，吃起來有點苦，但滋味獨特，我和母親喜滋滋地吃著這清淡去火、有著紅地瓜的甜和綠葉黃花的苦麵湯，祥和美滿溢滿心田。想念兒時外婆熬的鯽魚蘿蔔湯和番鴨湯，大暑天進補時，將一隻七斤左右的紅面番鴨整理入鍋，鴨體型大，肉質豐厚，將魷魚和生薑充分融合，米酒的陪襯彰顯特殊的香醇和甘美，越煮越香越甘。番鴨肉誘人，湯更迷人，金黃色澤，較耐燉煮，酒和麻油又令它久煮不柴，禁不住喝了好幾碗。如今時常懷戀外婆烹製的那份味道和濃情，我也依葫蘆畫瓢。

　曾聽著名的營養師建議，春季調理腸胃很重要，早餐的食物可以選擇精細的煲湯，那些酸性健脾的食材，如南瓜、蓮子、芡實、薏仁等深度熬煮，火候不疾不徐的文火，把透著原味的食材煲成精品，盛在心愛的藍色陶瓷碗中，撒上一些油綠的蔥花，任意角度欣賞嗅著香味，都是視覺和味覺的「盛筵」。

　這年頭，我們喜歡點外賣，在家和單位「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而煲湯的過程有收穫感，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它代表一種生活方式，更是一種平和的心境。靜候煲湯，猶如享受略帶嘉年華式的戀愛，食材互相依偎、互相吸納、互相包容、互相成就……湯料雖然簡單，但經過精心調配，慢火燉熬，呈現出色香味俱全的風味。生活亦是如此，年年歲歲花相似，花點心思和時間去維護，就會變幻出色彩斑斕的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