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濠鏡人語)漫話小城殯葬   夏秋亭

人不知「生」從何來,但「死」多在墓穴,華人土葬便是習俗,清明後「閉墓」前,乃拜祭先人時段。上世紀五、六十代前,澳門小城市民生活在澳門半島為主,而西墳馬路墳地供應少,但需求大,下葬成本亦重,除葡人及肯花錢的東家,較少人能安葬在這裡。

除西洋墳場及望廈少量土地供本地人作殯葬之用,大部分先人欲選擇土葬的話,位於拱北的「合羅山」便是首選,因為該處既有大量墓地可供安葬,也有焚化、骨灰、龕位安放,當時提供可謂殯葬「一條龍」的服務。爾後,拱北改革開放,大量土地被徵用,合羅山地段亦不例外,早於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墳地大批遷移,易地安放,今天只留下少量墓穴仍留在「合羅山墓園」。

離島氹仔發展初期,土地尚未至寸金尺土情況,「孝思墓園」應運而生,曾幾何時,也曾舒緩了本澳的墓地應用需求,也有鄰埠看中當時港澳交通尚算便利,因而擇地落葬。時至今天,氹仔用地亦彌足珍貴,相信「死者」也難以與生人「爭逐」居所用地了。

澳門受葡國文化影響,昔日對宗教亦持開放態度,不如在十六、七世紀時日本或朝鮮,實行禁止天主教在當地傳道的措施,令大量日、韓教徒以澳門作避難、傳道之地。此外,世界各地少量在原居地受排擠的少數族裔,也遠遠來到澳、港水域謀生求存。

例如香港開埠早期便有在中區的阿美尼亞人「遮打」經商,也有在九龍半島填海造地的巴斯人「嚒地」,接著便有猶太人「彌敦」和「加道理」等人,在維多利亞港兩岸留下痕跡,他們是昔日在中東、印巴、東歐等地受壓制的邊緣一族,來到東方的自由城市,立足致富,而宗教便是這些漂泊遊子的心靈慰藉,在生廟宇膜拜、死後墳地安葬,便在這暫居地,留下足印。

海外族裔居留澳門時間應更早,因地狹人少,資料保留有缺,遺跡日久損壞,四百多年前的可見實物不多,唯亦留有幾個較大宗教的遺物。天主教自不待言,教堂遍布、西墳亦在其中,較少的便是基督教堂,而出名的墓園便是白鴿巢的「馬禮遜」教堂和墳地,馬禮遜乃新教來華傳道第一人;回教清真墓地仍保留在嚤囉園附近。

所謂「嚤囉」便是華人對包頭的「瑣羅亞斯德教」的俗稱,源於波斯的世界最古老的宗教之一,它傳入中土時,又稱祆教或拜火教,為古代波斯帝國的國教。昔日阿拉伯帝國征服波斯,在「伊斯蘭化」的過程中,受到伊斯蘭教排斥,被迫向東遷徙,部分進入印度,部分通過西域進入中國,而澳門是其中一個傳播過的城市。爾後部分流徙在伊朗偏僻山區和印度孟買一帶時被譯作「巴斯人」,意指波斯。金庸小説的「明教」便引拜火教(祆教)作原型描寫。不同的包頭布顏色有其部落種族的分類,香港開埠初期英國人便把白頭嚤囉從印度帶來作警察、獄吏等管治華人工作。

瑣羅亞斯德教在澳門活動消失,只留下白頭墳場及門牌,相信這是個見證該教曾在澳門活動的遺跡。今天澳門半島的羅理基博士大馬路至得勝斜路(經嶺南中學門外)的一段馬路亦是以叫「白頭馬路」,路旁可見墳場匾石註有「1829年」字樣,當時香港尚未開埠(英國人正式駐守香港為一八四二年)。

墳場內有十數座石棺式墓塚,應建於十九世紀或以前,因為是祆教或拜火教不會用土葬,更不會用火葬(因火為神聖的),故採用天葬儀式,相信墓裡是沒有骨殖,估計白頭墳場曾被用作印度祆教徒的天葬臺。濠江中學校園後亦有「嚤囉園」賽車跑道路段名字,該園是澳門唯一的清真寺和伊斯蘭教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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