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月，一江春水回暖了，江河湖海都滋潤而溫婉，把初開的情竇融入春水中。乍暖還寒的節氣，我不斷地追尋記憶深處的溫暖。有種新春綠意，牽引人們走向美好，驚蟄過後，沒有聽到春雷，不甘寂寞的鳥兒在房檐和枝頭啁啾。春光瀲灩，適合用雙腳丈量土地。因為疫情，有些公交線網優化調整方案，擔心封閉空間空氣不流通的我，還是選擇步行。

　人們不負春光，在林蔭小道和花木扶疏中，給自己一個溫暖的擁抱，然後擦肩而過，不留痕跡，把心交給近路，風景愜意而怡人。忽如一夜春風來，街邊人家的綠蘿似乎剛澆過水，濕漉漉地吐著綠意。如今獨自一人步行，也不會覺得寂寞。因為，如果邀上親朋結伴，也要問清是否有湖北出行史，抑或乾咳發燒等症狀。此時曬日光，好像可以抖落整個冬天的黴氣，既健身又舒心，一舉兩得。

　如果路程比較遠，我會選擇共用單車，適合看街景，上班族們步履匆匆，一家老小其樂融融。看滿城綠意盎然葳蕤蔥蘢，有些還未發芽，陽光斜照，草木皆染成金色。也看點綴其中的姹紫嫣紅，映著春陽翻舞。

　疫情致使孩子們宅家上網課，耐不住春天的呼喚，他們無拘無束地在社區和公園玩耍。幾隻紙鳶放飛，在天空搖曳著身姿，晃晃悠悠，忽高忽低。「春天在哪裡？春天在那小朋友眼睛裡……」隱約間，飄過孩子們歡快的歌聲。似乎受了歌聲的感染，我這個成年人似乎也受到感召，坐在綠草地上回想往事。閉上眼睛，恍惚又回到兒時，嗅到撲面的春色。居所朝南，春日的陽光宛若磁石聚攏。而步行最大的好處，是可以曬太陽，選擇不同的路。有時為了節約時間抄近路，有時候光陰漫漫，則可以選擇喜歡的風景刻意繞上一圈。脫下一冬棉衣的束縛，避開戴口罩的陌生人，在街頭，在巷尾，在清晨，在黃昏，自給自足曬著太陽，走出鋼筋水泥的羈絆。有時，我挎上竹籃，拿起小鍬，踏著綠色，雀躍般地撲向堤岸，走進大自然春天的呼喚中。

　春風吹皺一池春水，湖面泛起波光。「春江水暖鴨先知」，憋了一冬的鴨子，終於邁開雙腳樂顛顛地跳進水中。鴨子歡快地拍打著翅膀，「嘎嘎嘎」地扯著嗓子直叫，彷彿在告訴人們春水已暖。岸邊桃樹上的蓓蕾透出些殷紅的眉眼，令人生出「竹外桃花三兩枝」的遐想。

　蘆根按捺不住春意，迫不及待地從灘塗中鑽出尖尖的腦袋。我在灘塗上邊挖蘆根，邊聽春水新漲的聲音，邊聞蘆葦返青、野菜滿坡、混合雨水的大地清新氣味，吐納肺部的「塵埃」別提有多暢快。數隻被驚飛的野鶩「咕咕」撲騰翅膀迅速飛向藍天白雲，彷彿是在喚醒著春天。「春在溪頭薺菜花」，岸坡、溝頭、水窪、田埂旁都有鮮綠的薺菜，只見小鏟刀一挖，一棵薺菜連根挑起，抖去泥土，放入竹籃。馬蘭頭也無孔不入，見縫插針地混跡於灘地和堤壩上，像約好了似的，齊齊冒出，密密麻麻。我用小鍬緊貼地皮輕鏟，一棵馬蘭便溫順地躺在籃子中。

　最近全國局部解封，人們像得到大赦般喜悅，卻又如驚弓之鳥般小心翼翼地走出高樓，似乎還有點不太敢相信。早春踏青，對於疫情過後的人而言，既能放鬆長久以來緊繃的情緒，又有戶外活動的小樂趣，還有收穫成就的小滿足。站在堤壩，遠眺湖面，擁抱春風，讓心情來一次飛翔。

　東坡云：「事如春夢了無痕」，駭人的新冠肺炎疫情終將潰散，噩夢驅散，消逝無痕。我也舒展雙臂，對著蒼穹呼喚：「春暖花開，春色滿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