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樂者園地)舒伯特的獨唱藝術歌曲 樂飛

 由於舒伯特在鋼琴方面的造詣,其歌曲的伴奏部分寫得特別迷人,他簡直賦予伴奏新的生命。如上期提到的《魔王》和《鱒魚》,鋼琴伴奏可說和主旋律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此外,像《音樂頌》(An die Musik D.547)和《水上吟》(Auf dem Wasser zu singen D.774)等作品,歌唱聲部固然動聽,但我認為更精彩的是鋼琴聲部,這兩首歌曲的伴奏似乎很簡單,但與主旋律相輔而行時,隨即與人聲融為一體,在簡單中見精妙,讓作品更深刻感人,具有畫龍點睛的作用。

 舒伯特所寫的伴奏不是單純為輔助歌唱的和聲旋律,它代表了歌曲背景的角色,像描繪出讓人浮想聯翩的音畫,例如《菩提樹》(Der Lindenbaum D.911-no.5)一曲,聽其鋼琴前奏,便令人輕易聯想起微風吹動菩提樹枝葉的情景,也彷彿看到主人公瑟縮於冷風中的孤獨身影。舒伯特就是有本事讓鋼琴發揮戲劇性的功能,映照出歌曲主角的特定心境,體現豐富的音樂意涵,他賦予藝術歌曲一個全新的面貌。

 《菩提樹》是舒伯特聯篇歌曲《冬之旅》(Die Wintereise D.911)的第五首歌曲,《冬之旅》可算是《美麗的磨坊少女》的續篇,舒伯特創作此套作品時(一八二七年),正陷入窮困潦倒、惡疾纏身的境況,他雖然仍憧憬愛情,也希望領略成名滋味,可惜隨著身體的日漸虛弱,這些夢想都一點一滴地破滅,《冬之旅》反映出作者此時孤寂、無助、絕望的心境,此作誕生後翌年,舒伯特亦與世長辭。

 《美麗的磨坊少女》和《冬之旅》都是作曲家根據Wilhelm Müller(1794-1827)的詩作賦曲的作品。舒伯特的藝術歌曲大多以同代詩人作品作為歌詞題材,在欣賞這些詩意洋溢的歌曲時,如能明瞭德文詩詞的意思,肯定更投入作品的意境,幸好現時可輕易地在互聯網找到這方面的資料,一般歌詞的英文翻譯皆不缺,甚至可找到優美的中文譯本。

 舒伯特在創作歌曲時並無指定給哪一性別的歌者演唱,故男女歌唱家均可自由選唱他的歌曲,但有部分作品(如《美麗的磨坊少女》與《冬之旅》)則只宜由男歌手演繹。舒伯特歌曲的優秀詮釋者很多,以下介紹的兩位歌唱家,藝術修養十分深厚,在他們藝術生涯的高峰期,都留下大量舒伯特作品的錄音。

 費雪迪斯考(Dietrich Fischer-Dieskau 1925-2012)被譽為近代最出色的男中音歌唱家,他擁有漫長的藝術生命,一九九二年宣告退休時,他的歌聲已在世界縈繞了半個世紀。費雪迪斯考擅長德文藝術歌曲,舒伯特、舒曼、布拉姆斯、馬勒、胡爾夫等作品,都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唱《冬之旅》尤其出色,曾灌錄此作超過十次,肯定是這方面的一項紀錄。費雪迪斯考雖是男中音,但同時擁有男高音的音色及音域,能輕鬆駕馭男高音範疇的歌曲,他運用技巧不著痕跡,唱腔質樸流暢,情感發乎自然,咬字清晰,充分發揮他那柔和、渾厚的醇美音色,讓歌曲流露浪漫雋永的詩意。費雪迪斯考的舒伯特藝術歌曲錄音被不同的唱片公司發行,但最重要的還是集中在EMI及DG兩個品牌內,並以DG發行的最具份量,其中一套共二十一CD的專輯收錄了超過五百首歌曲,包括《美麗磨坊少女》、《冬之旅》、《天鵝之歌》三套作品,由有伴奏王之稱的Gerald Moore擔任鋼琴伴奏。這套輯自一九六六年至一九七二年母帶的唱片,是相關曲目最具代表性的錄音。

 女高音艾默玲(Elly Ameling 1933-)亦是演繹舒伯特歌曲的最佳人選,她歌聲甜美,技巧絕佳,在輕鬆的換氣與吐字之間,靈巧地表達作品中的纖細情感,散發一股優雅醉人的氣質,一切像是隨心所欲,信手拈來。艾默玲的保留曲目非常廣泛,特別擅長各類藝術歌曲及宗教音樂,她的嗓音秀麗圓潤,結合純潔真摯的用情,真有不吃人間煙火的韻味,她在PHILIPS留下許多舒伯特藝術歌曲錄音,以這套4CD專輯結集最齊全,所有歌曲收錄於一九七零至一九八零年代,分別由Rudolf Jansen及Dalton Baldwin鋼琴伴奏,主唱及伴奏水平無庸置疑,錄音品質亦非常優秀,音樂家都像登堂入室地在你面前演出,那種如幻似真的感覺,更增添欣賞興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