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點不好意思說：「我是媽姐（女傭）呀，中國解放前，我就由江門到澳門，入了伍府做主母的近身，主母隨兒女移民加拿大，連帶我也同往，前年，主母離世，我也老了，又患癌病，想在死前看一眼我們的首都──北京，估不到乘火車分發到上格床，如果不是你幫忙，昨夜爬上爬下，就要了我的老命了。」

「甚麼？你是癌症病人？你為甚麼不好好在家休息？旅行是一宗辛苦的事，你不該出來。」

她低頭說：「醫生說我的時間不多了，許多未有見過的東西，想在死前看一眼，未有嘗過的東西，也想嘗一口，不然，也許來不及了。」她忽然苦笑：「我是不是很傻？」

張雲華長長地嘆一聲說：「也許你是對的，先父當年病亟，我問他有甚麼遺憾？他說出的話，令我一吃一驚……」

她忽然把苦笑收回，好奇地追問：「甚麼話，能令你吃驚？」

他囁嚅了一會，搖頭：「不說了，不好意思說下去。」

這時，領隊余仔走過來，招呼團員前往餐車吃午飯，於是，把話題放下，往餐車走去，餐車差點滿座，余仔替他們留下一個雙人飯桌。他彬彬有禮地替她拉開椅子坐下，飯菜是廣東式的，二人吃得很多，他說：「多吃點，火車北上，粵菜就比較少見了。」

她問：「你對國內事物很熟悉，常常回國嗎？」

「不！解放前我是廣州一家報紙記者，為了採訪，不得不到處跑，那時飛機還不普遍，多是坐火車，解放後我移居加拿大，此次回國，純是重遊舊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