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美文)閃電  紹鈞

我左邊的頭髮像是被整理成一條寂寞的馬路。若是有風掠過,那一種寒冷是北方下雪時的感受。可是,經過的人都在房車裏高談闊論,他們完全沒有在乎與車輪摩擦的地面是否會發出吶喊,純粹以高速的速度從北方往南方移動,或者將南方的草叢往北方摧毀,使人類的身體產生與觸電一樣的驚恐。太陽一直未來,馬路的車子也越來越多,天空的雨想要突破重圍。

太陽一直未來,雨終究向地面的馬路發出攻擊。此時,我的全身冒出汗水,雙腳與地面緊密貼合。有人看見馬路的燈光閃爍,於是將我牽到客廳的位置。現在,我與他隱藏的影子追逐,塑膠材質的鞋子熾熱起來。馬路變得不太寂寞,車子卻漸漸無疾而終。光從不高的位置緩緩升高,讓路面瞬間成為一條柔軟的河。我佇足在之前的位置,他的影子越益具體,複製了另一個熟悉的身分。

我們還是在密室中散步。桌子和椅子沉默不語,它們所承載的物件偶然掠奪外來的光。然而,下雪的氣候迎來了一場不小的風波,風波摧毀了馬路的一切,天降的碎石如失控的冰雹,令頭皮的毛孔喊出求救的訊號。天氣預告了一週的天氣,雷暴的警告已經於三天前生效。小犬的眼睛如黑夜的燈火,在牢籠之中與螢火蟲相互依存。雨在威脅有光的地方,睡夢之中有尾巴點綴我手中的書。

一則藥方依偎在桌子的中央。沒有多久,廚房傳來鍋子與碗盤的對話,彷彿抱怨最近過於操勞,還有清潔劑的氣味像是工廠溢漏的污染,除了將河流換了底色,底色也與記憶的相差甚遠。頃刻,沒有聲音了,雨水也拖走一切的殘留。山楂樹的山楂堆置在加工廠的門口,有人從容的與別人進行了交易,指縫之間的平地使人想起對面的山丘,山丘之上的山楂樹揮動着零星的花,雨水混濁成死水流入寂寞的水溝。如今,喉嚨的重量像鉛球落了地,眼皮的皺摺也顯得格外的搔癢。車子再次往上下滑動,車內的人重拾對酒當歌的熱烈,使山丘的所有結成了冰塊。馬路上脆弱的樹紛紛倒下,我們重遊了密室中的舊地,冰雹則不停地敲打房車的門窗。太陽是來了,天空也掉下來一首辛波絲卡的名篇,讓過客們的肩膀演奏為一首敲擊樂,然後使狂妄的風暫別安寧的森林,嘻笑怒罵的也轉為專注的聆聽,「尚未完全做好/成爲他們命運的準備/緣分將他們推近,驅離/憋住笑聲/阻擋他們的去路/然後閃到一邊。」命命鳥好久不見,悅耳的鳴聲在他的身旁徘徊不停,全新的藥方瑟縮在他長褲的口袋,光亮亦從相同的位置走向山丘最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