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評口)詭畫鬼話  沓靖

 傑森‧瑞庫雷克(Jason Rekulak)的暢銷小說作品《詭畫連篇》(Hidden Pictures)的故事,未必如文宣般的拍案驚奇,可能受到文友們鋪天蓋地的一致好評,因此懷著較高的期待一氣呵成地讀完了,事實上它也不是一個非常曲折離奇的故事,反而幾是貼近美國鄉鎮生活的現實,甚至令人懷疑真有其事,大抵就是一個羞愧於過去的戒癮者,從城市走到鄉鎮去並進入到一個完美無瑕的小康之家任職保母,夢幻般的美好像是上天賜予重新造人的良機,卻想不到也同是冤魂復仇計劃的序曲。

 故事裡的人物不多,但都具有一定的標誌性和熟悉感:女主角瑪洛莉善良卻不敢面對過去、充滿陽光正氣的富二代、瘋言瘋語的獨居老人、表裡不一的女主人……,那不就是童話故事中常見的公主、王子、巫師和黑心母后嗎?各個人物之間也不存在實際上的仇恨,因此也顯得對冤魂的描述和解讀尤為重要,作者透過孩子泰迪的畫作,讓瑪洛莉把零碎的事件拼合成完整的過去,但也料不著殺身之禍隨即而來。

 完整的故事架構和流暢的敍事技巧,讓讀者很輕鬆地把作品讀完,而最成功引起讀者興趣的,必然是每當述及泰迪的畫作時,在翻頁時突然進入眼簾的圖像。透過視覺的訊息傳遞的確會比閲讀文字後的想像更直觀和深刻,但作者顯然也明白不應喧賓奪主,貿然剝奪讀者們的想像空間,因此在安排插畫的登場數量都有所克制,也沒有在畫作上表達太多的訊息,藉著文字與圖畫之間互相交替,讀者既可以從瑪洛莉的視覺認識到泰迪的「朋友」安雅,亦能夠隨著瑪洛莉的推理和思考,一同應對眼前的危機和解決謎題。

 然而作者在情節先行的定調上推演劇情,對於故事中不少節眼的合理性略欠扎實。整個故事幾乎佔了九成都以邏輯推理的手法講述各種人與事,從人物的背景至性格構成、各個主要事件場景的空間佈局描寫、堆砌各種謊言背後的解讀、甚至瑪洛莉每當遇上危難時,她能脫困的方式都是有所依據的,可是餘下一成關於冤魂安雅的存在,作者則從沒有表達一次懷疑,安雅上身泰迪成為了讓瑪洛莉取得最終勝利的強大武器。這一份不平衡的感覺,一下子讓理性建立的邏輯全面被推翻,《詭畫連篇》被分類為推理/驚悚小說,當中沒有標明存在奇幻的成份,因此神怪的部份難免予人草率了事,為求處理事件而隨意為之的安排。

 若是喜歡舞台劇的讀者,或許會覺得《詭畫連篇》的故事從人物、佈局和設計,與香港劇作家莊梅岩在二00九年首演的舞台劇《聖荷西謀殺案》(Murder in San Jose)有著不少相似之處,同是背負著過去的Sammy前往美國聖荷西探訪兒時好友Ling,而Ling和丈夫Tang也是表面上的模範夫妻,但結果一宗恐怖的殺人事件仍是被揭發出來。相比之下,《聖荷西謀殺案》僅是透過人物之間的行為和心理描寫,各人在表面掩飾和無法抑壓的內心疚愧之間露出馬腳,衝動的相互撲殺讓故事走向高潮……回過頭來再讀到泰迪被安雅附身一幕,總會教人覺得兒戲,據悉網飛已經買下了《詭畫連篇》的故事版權及準備開拍,未知屆時以視覺帶給觀眾的感受,又能否讓泰迪的畫作再一次製造話題?也希望故事能夠適當地被進行改編,捉緊它的主調充份發揮,以免原封不動的翻拍使得電影在推理、驚悚、奇幻等各方面均無立足之點,最後淪為東拼西湊的不倫不類之作。◇

<上月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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