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代生活誌)我從不肯妄棄了一張紙   甘遠來

「我從不肯妄棄了一張紙,總是留着留着,疊成一隻一隻很小的船兒,從舟上拋下在海裏。」這是冰心在名篇〈紙船—寄母親〉裏寫的詩句,一首小詩以紙為喻,讓思念越過萬水千山抵達,有了寄託的物。物無言,人有情;字無聲,而愛有偉力。

小學時,老師教我們寫信函,尺牘的規例用字都有所要求。但那時已簡化了許多,只保留了抬頭、問候、祝頌、署名、日期、某些特定字眼前要空格以示尊敬……許多專用的提稱語、雅致的用語都已省去。在師長的諄諄教誨下,也算是勉勉強強寫得出一封合格的信函。然而,當代社會的通訊已經不必「通信」,只需要一部手提電話在手,長長短短的文字就能輕鬆跨越千百萬里的距離,甚至能遠渡重洋即時影像通訊。手寫的信函好像失去了它的功用。

可能我天然對形式、規制這類「雅」的事物特別感興趣,因此這項技能鐫刻在我腦海中,久久未忘。何曾想到,多年以後,這項技能在大學發揮了它的作用。大學的教授大都由「通信」時代走來,即使現在習慣了使用電郵,但仍很看重電郵的信函格式。提稱語、問候語、正文措詞、結尾酬詞、祝頌語,有條不紊地輸入。教授回郵時,說:「很少學生有你這種心思了。」

然而,有時候收到了朋友手寫的信件,還是會不由得地感到驚喜。文字好像又有了偉力。我又不敢妄棄了一張紙了。(Z世代小傳‧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