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姐姐去接放學時，老師問她︰「孩子有沒有拿課室的東西回家？」

工人姐姐回家後，搜出了一堆可疑物品，當中有寫着老師名的鉛筆、蓋印，有老師教學用的英文字母等。

望着那個蓋印，我記得早兩天兒子很興奮地說︰這是老師送我的。

說謊了嗎？

兒子從畫畫班回來，我把那十來件物品拿出來，用平靜的語氣問︰「有哪些是老師送的？有哪些是在老師不知道的情況下取回家的？」兒子說全部都是在老師不知道的情況下取回家的。

偷東西了嗎？

我用帶好奇的口吻繼續問︰「你是怎樣取回來的？」他說小物品是收入褲袋，大物品是放入書包。

我問他為何要取課室物品，他說因為那枝粉紅色鉛筆很靚。我說爸爸有給你零用錢，你可以用那些錢到文具店買。他說不想用自己的零用錢，而且抱怨那些零用錢不夠買眼前那麼多的文具。

我平靜地向他解釋，那叫物慾，連大人都很難控制，不少大人都欠下一身卡數。

我向他追問了幾個問題，讓他明白為何不能隨意拿課室的物品，也直說了這叫偷東西，他點頭說知道。我叫他明天向老師道歉，並承諾不重犯，他點頭說知道。

我們的對話完結。他走入房間，用枕頭捂着臉大哭。我不打擾，我知道他需要空間。

我是個極簡主義者，沒有物慾，但我有各方各面的無盡慾望，我渴望成為更好的爸爸，我渴望成為更好的老師，我渴望成為更好的員工，我渴望成為更好的老公，我渴望成為更好的作家，我渴望減掉小小的肚腩，我渴望更健壯。於是，我把每天的行程排得密不透風，讓自己總喘不過氣來。

我跟兒子傾談時不斷提及「節制」二字，兒子追問，我說節制就是告訴自己不需要那麼多的文具，滿足於自己現在所擁有的，他點頭說明白。而我，到何時才能真正明白。◇